□晨报记者 董韵怡

    在作家陈丹燕看来，上海像个“混血儿”。从《上海的风花雪月》到《成为和平饭店》，她在20年里用6部作品书写着这个“混血儿”。申城很多小资就是从她的字里行间，才知道了老房子老马路背后的风花雪月、前尘往事。

   “在全国来说，上海的老建筑是比较幸运的，因为有各界的持续关心与保护”，陈丹燕表示，“但现在也面临着一个问题，老建筑受到保护后，如果为了产生更多商业价值，而不是为城市与市民保护集体记忆，那保护就没意义了。”

   “混血”城市里很多老建筑值得发现

    对于上海是个“混血”城市的认识，陈丹燕认为，这样的特性与历史有很深的关系。“在租界形成前，上海的主体文化就不强悍，可以说就是江南文明的一个分支。在上海的城市生成中，商业文化始终是强劲的，它成为繁华的通商口岸，也形成了自己混血的城市文明，虽然商业文明在中国始终处在边缘。”

    陈丹燕在北京出生，上海并非故乡，但她笔下的上海充满风情。让她为上海停不了笔的，源自一个偶然的机会，她家旁边的一栋房子使得她开始对上海产生兴趣。

   “原因很简单，我家旁边有个房子，我从小看它，但都不知道这个房子是什么式样。在西班牙的时候突然看见，噢，原来是西班牙式样。然后我就想，生活里原来有很多来自西方的建筑，西方小说哲学，或是散文音乐和电影，很多与这个城市有联系。我就想知道，有没有这个房子的故事，或者看看设计图。在档案馆，还真发现很多东西。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机会，让我接触到了旧上海的故事，上海形成这样的历史。”

    正是一些建筑，让陈丹燕逐步读懂上海。写上海的收官之作《成为和平饭店》，是陈丹燕众多作品中唯一的一部虚构小说。事实上，人物原型的故事远比小说精彩。“和平饭店员工里面有很多是两代人，这些员工对饭店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。我常常会被这些老员工对饭店的感情感动。”

    海派风貌道路保留着两种文化碰撞的符号

    关于保护上海的城市文化，陈丹燕觉得上海很幸运，因为上海各界渐渐有了强烈的城市保护意识，不但促成了风貌保护区条例的建立，也化成了一本本细致的修复规划书。“很多人看了武康路规划书之后都大声赞叹，他们想不到中国人也能做出如此详细、精确的规划书。甚至每一个行道树的树冠直径大小、位置都标示了出来。”

    陈丹燕特别提到了一个人，伍江。

    1992年冬天的陆家嘴。一个南京口音的同济大学青年教师出现在晚间新闻节目里。他对着镜头大声疾呼，不要破坏城市的集体记忆。后来伍江曾任上海市城市规划管理局副局长，负责上海全市的历史风貌保护区的城市风貌保护工作。在他手里，制定了上海中心城区12片和郊区32片历史文化风貌保护区的详细保护规划，推动了城市风貌保护的地方立法。

    2009年，上海对历史风貌道路进行整体规划保护，首次确定了中心城区12片历史文化风貌区内的144条道路为历史风貌保护道路（街巷），其中64条道路被列为“一级保护道路”。

    被列为“一级保护道路”的，最完好和集中地体现了上海历史文化，将不允许被拓宽，而道路的“规划宽度”将尊重“历史宽度”。2011年又明确，这64条道路“永不拓宽”。

    复兴中路、长乐路、香山路、东湖路、武康路……在所有64条永不拓宽的街道中，依旧保留着东西方两种文化碰撞的特殊符号，依然大气、华丽和优雅，保持着它固有的文化元素和气息，镶嵌着东西方两种文明互相包容的印迹和创造。陈丹燕选择了16条道路，成为她笔下的主角，它们中有标志性的红房子西餐馆、万国公墓、和平饭店，甚至是南京路两旁的法国梧桐，都化成了她承载故事的沙漏，这也正是她眼中上海的特质。

    不妨选一些老房子作为市民活动中心

    虽然有政策出台扶持，但陈丹燕还是有一丝担忧，那就是不少老建筑是保护得不错，但是重新开发利用后，成为高档消费场所，更糟糕的是成为有钱人的私宅。“其实老建筑的保护是需要大量资金投入的，被开发成为餐馆和酒店，也是全世界较普遍的做法。可如果一味追求商业价值，而非城市公共遗产，那保护就失去了意义。”

    游历多国的经历让陈丹燕看到了上海老建筑保护还有再提高的空间。“老建筑是城市的公共场所，最怕保护起来之后，被有经济实力的人买下为个人所有，成为私宅。像意大利的博洛尼亚老城也有皇室贵族留下来的大宅子，虽然现在是私人住宅，但还是会定期向公众开放，你可以进去看，去感受，历史和文化一下就亲近生动了。上海每个区几乎都有不错的老建筑，不妨可以选一两处作为市民活动中心，让历史与市民在一起。”她同时强调，进入此类老建筑的前提是遵守公德，“享受公共财产，你必须遵守公德，因为那里不是自己家，而是公共场所。”